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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抗战之父亲的第一仗:从海州驰援淞沪战场

【连网】 (记者 史卫平)今年春天,48岁的高立德一直在忙着装修自己的房子。

他的父亲高振富,曾是一名参加过抗战的老兵。从上世纪80年代起,高振富一家住进位于海州南小区83号楼的房子。在周围居民的印象里,那是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须发皆白,十几条皱纹将额头占领。

今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但对高振富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去年10月,他以96岁的高龄去世。

“因为住的是底楼,潮气比较大。父亲去世后,我便将房子重新装修一下。”高立德说。

高振富原先住的是东边的一个房间,房内的东西因为装修都搬走了,但高立德每天站在这里的时候,“似乎仍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

“枪声会把你自动卷入战争”

在高振富的档案里,1945年抗战胜利时,他带着一身的伤痛从部队回到了家乡。

“抗日战士的名声,父亲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它。”高立德说,“父亲19岁时和他的大哥一起到国民党税警总团吃粮(当兵),驻地就在当时的海州北门里。当兵没几个月,就去上海打仗。刚到上海时,守吴淞口一座小河上的桥。”

打开了通往记忆的那扇门,思绪便如泉水般涌出。窗外,夜色侵占了天空,橘黄的灯光引来了一些小飞虫,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父亲生前很喜欢站在窗前吹吹风,他的眼睛在上海战场上被日军的毒气熏过。”

“父亲告诉我,日本人飞机多,炸弹炸得很厉害。日军还频繁使用催泪瓦斯和毒气弹,催泪瓦斯打过来,眼泪直流,日军就乘机攻上来。怎么办?就拼刺刀。”

那是1937年的秋天。上海,一座战火纷飞的城池。发生于当年8月13日的淞沪抗战(也称淞沪会战)已经进入到第二个阶段,9月底至10月初,税警总团从海州驰援淞沪战场。

“父亲生前回忆说,战斗开始前等待的时间里,确实有些吓人。气氛紧张得不行,看着呼啸而来的炮弹,落在身边炸响,巴掌大的泥巴溅到脸上,就感觉一切都完了。但只要我们的枪声一响,什么也由不得你去想,枪声会把你自动卷入战争。”高立德说。

仗打得很激烈,人死得也多。“有一个排,排长姓庞,阵亡了,就让我父亲当代理排长。税警总团编制相当大,每个班有士兵14人,每班配备轻机枪一挺,六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为一个连,每个连的士兵共计252人,再加上连部的人员,相当于甲级正规军两个连。父亲当代理排长时,那个排除去阵亡的,一共还有57人。”

淞沪抗战自1937年8月打到11月,最终以中国军队全面撤退而告终。在那场战争中,税警总团将士浴血奋战,奋勇杀敌,遭受严重伤亡,同时也给日本侵略军造成巨大杀伤。“父亲说,那一仗下来,那些兄弟有近半再也没有见到过。”

当年的11月8日晚,高振富所在的部队开始由上海徐家汇向昆山撤退,“天下着小雨,他们从竹园里走,免得被日本飞机轰炸。”又由昆山撤至无锡布防,掩护由上海后撤的部队通过无锡,然后又由镇江过江撤至六合、滁县。12月南京失守后,部队经定远、寿县、凤台、阜阳、临泉、汝南到平汉路上的确山,后被运至陕西宝鸡整训。

抗战胜利便复员回乡

“住在这里的许多居民都知道,父亲头顶的皮肤看上去有些特别。”高立德说,“那是他在安徽打青阳时,和鬼子拼刺刀,被削去一层皮,脑后也有一块类似的伤疤。”

1939年南昌会战时,高振富在担架队当连长,带着四五十个人抬伤员。在南昌城外西北方向的一座桥上,日军打过来,他让手下抬着伤员都过了桥,自己却落在后面。

“父亲当时跑进一个木工厂躲起来,听到有日本人的喊声。当时他想,这下可能完了。”高立德说,“等听不到声音后,他继续往木工厂的后面走,后面是一个瓜园。在看瓜园的老乡的帮助下,他穿着老乡的衣服,和老乡一起挑着东西,装作哑巴,才混过桥去。”

高振富的部队后来被改编为国民党第40师,归第三战区指挥,调往安徽、浙江一带,和新四军接触比较多。打青阳时,他曾到茅岭找新四军借了40副担架。24岁那年,他被选送到陆军大学短训不到一年。

抗战结束前,日军进攻江西抚州,他负了重伤,腿被打断,住进了位于安徽修宁县的部队医院。直到日本投降后,才伤愈出院。

“抗战胜利后,部队规定愿意回家的就可以回家。当时父亲是上尉,每月军饷60多块钱,离开部队回家另发三个月的‘恩饷’。”高立德说,在家乡的祖母接到父亲写的信后,专程到修宁接父亲回家。

“一同回去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她是安徽修宁人,父亲在养伤期间认识的;还有一个,是随部队驻在安徽屯溪(今属黄山市)的我大伯高振荣。”

“能承认他们,就行了”

高立德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他是“老小”,“我和父亲一直在一起生活,母亲去世之后也是如此。”他说,“关于他以前抗战时的经历,听得也最多。”

“父亲去世时96岁,在那之前他身体还算健康。天气不冷也不热的时候,他会去家附近的小公园转转。在家的时候,常一个人坐在床上玩纸牌。”高立德说,“战争带来的腿伤令他每到阴天就感到隐隐的酸痛,除此之外,父亲的身体没什么其他毛病。”

在10年前,高振富甚至能回忆起每场战斗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偶尔,他在外面也会慢慢地跟人讲起以前的战事,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对着一个面容枯瘦、颧骨深陷的老人,倾听那些与现在生活无关的故事。

离开部队后,高振富在家做些小生意,还买了织布机织布卖。全国解放后,他先是参加联营社、合作社,后来再到棉织厂,1981年退休后,还和老伴在家门口的小菜场卖豆芽。

“不光是我们家人,周边的邻居都曾乐观地认为,他活到100岁应该没问题。”高立德说。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在2014年10月停止。“当时下了不少天雨,父亲一直没有机会出去走走,也许是他多年的生活规律被打乱,此外,也许是他确实老了。他走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大病。”

转眼间,父亲离开已过了半年,高立德常用特有的沉思和神伤擦拭记忆。他坐在长椅上,视线掠过一片开阔的草地,盛开的野花点缀其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谈起今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高立德表现得很欣慰,“对像我父亲这样参加过抗战的国民党老兵,国家能想起他们、能承认他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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