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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槐香几许

​作者:陈彪


老家小镇,有一条蜿蜒的小河穿镇而过,河水悠悠,岁月静好。清晨,小镇总是被炊烟和鸟鸣唤醒,而我记忆中最温暖的清晨,充满外婆家厨房里飘出的包子香气。那香气承载着我童年的回忆、来自亲人的温暖,以及我对故乡的深深眷恋。


  外婆的家在小镇的东头,是一座青砖黛瓦的老宅,门前种着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每到夏天,树下总是摆满了竹椅,邻居们围坐在一起,摇着蒲扇,聊着家常。外婆是我家最早起床的人,她总是穿着一件蓝色的斜襟布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面容却慈祥温和。她的动作总是那么轻柔,那么有条不紊,仿佛生活本身就是一首舒缓的歌。


  外婆包的包子是小镇的特色美食。她的包子,皮儿薄如宣纸却很有韧劲。馅料更是暗藏乾坤:五花肉如琥珀般晶莹,青菜似翡翠般透亮,香菇丁裹着酱汁,在蒸汽中舒展。外婆总说:“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他自美”,这《猪肉颂》里的古法,在她布满老茧的指间化作清晨的浓香。


  我常趴在灶台边,看外婆将面团揉得莹润如玉,仿佛在雕琢珍馐。“彪崽,别着急,马上就好”,外婆总是这样温柔地对我说,手指翻飞间,包子褶细密如菊瓣。她包的包子从不露馅,就像她的人生哲学“守得莲心苦,方知藕味长”。


  有一年寒冬我发高烧,她彻夜守着我,黎明时竟端出热腾腾的包子,她说:“面发了整宿,就像病气总要熬过去。”那日蒸汽氤氲中,我忽然读懂了《诗经》里“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所蕴含的深意。


  外婆去世十年后的清明,我站在老槐树下,看新燕衔泥掠过屋檐。蒸笼揭开时,白雾裹着旧时光扑面而来。王维“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所表达的怅惘,此刻都化作掌心面团的温度。我终究没能复刻那秘制酱料,却明白了外婆留下的,何止是食谱,那是“咬得菜根香,百事皆可为”的坚韧,是“慈母手中线”般绵长的牵挂,是穿越时空永不冷却的乡愁。


总值班: 曹银生     编辑: 朱芸玫     

来源: 连云港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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