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电
作者:陈万海
2020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
初冬时节,窗外,细细的雪花轻轻飞舞,慢悠悠地落在地面上、房顶上,眼前渐渐地一片灰白。临近中午,手机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是久违的冯老师打来的,赶紧接听,“是万海吗?你还好吗?”电话那头的冯老师声音和以前相比,苍老缓慢,断断续续。她说:“我很想念你,想念在全国各地的学生和朋友,我身体越来越不好,已经瘫痪在床一段时间。”隔着电话,我能感受到冯老师正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心头隐隐作痛,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安慰,只能含含糊糊地劝慰冯老师多多保重,无比遗憾地挂断电话。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冯老师通电话。一个月后,历史文化学院老师在历史春秋微信群里发布了冯老师离世的消息,瞬间,微信群被眼泪和祈祷霸屏。
初识冯雪琴老师是刚入大学不久。1987年,凭着青年人的冲劲,我第一志愿选择了兰州大学世界历史专业,坐了两天的绿皮火车,来到了遥远的大西北,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同时也有许多不适应。一天晚饭后,几个同学正在宿舍天南海北地神侃,冯老师作为系里的辅导员来看望大家,同学们一一自报姓名、哪里人氏,轮到我时,冯老师笑着说:“这两年江浙皖的招生都是我去的,你可是我亲手招来的学生噢。”那时候的冯老师精神很好,身材不高,齐耳短发,略显胖,眼神清澈明亮,说话声音响亮,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很有亲和力。
适应了大学生活后,日子慢慢地走上正轨,上课、自习、体育活动、娱乐活动,大学生活过得飞快。冯老师主要负责系里的工会和行政工作,她师德高尚,对工作兢兢业业,待人率真朴实,对学生关爱如慈母,很受学生敬爱,很多学生称其为冯妈妈。路过系办公室时,有时我会去看望一下冯老师,聊聊学习和生活。聊天中得知,冯老师是浙江人,抗战胜利后,在杭州读小学,她勤奋好学,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被浙大附中录取。解放后,年轻的冯老师考入杭州幼儿师范学校。但她为了矢志不渝的爱情,毅然转学到兰州女子师范,与从部队转业到兰州的李令学结为夫妻。
一晃到了大三,为了丰富自己的社会经历,我选择了在系办公室实习,每天课余时间,在系里处理一些教学或行政等方面力所能及的事,办公室负责人特地在冯老师对面给我安排一张办公桌。这样和冯老师天天在一起,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随时请教她。每次她都很热心地帮我出主意、提建议。作为一个青年学生,受到一个资深老师的帮助和关照,我心里十分地感激。
记得那年的中秋节后,冯老师说看我独自在外求学,生活比较清苦,邀请我和另外一个老乡去她家里做客,约好5点半从办公室一起出发。那天下午冯老师在学校开会,我左等右等,6点过了还不见她来。我想着她大概忘了这事,便去食堂吃饭了。第二天,冯老师责怪道:“我和你说好了的事,怎么会变卦呢,我在学校开会,散会太晚,来办公室找你,你已经走了。”那时,没有手机这类现代通讯工具,看来是我误会冯老师了,真是汗颜!那天下班,我跟着去了冯老师家,她做了本地人很喜欢的臊子面,配上正宗的卤牛肉,美味可口,让我远在外地也感受到家的温暖。
到了毕业季,我选择了回到江苏工作,和冯老师告别时,她在纪念册上留言:无论天涯海角,曾经美好的记忆值得珍藏,愿我们常相会在兰州。
工作以后,我和冯老师通过书信保持着联系,分享着彼此的工作和生活。20年前的一天,在单位上班时接到冯老师打来的长途电话,她说,她已正式退休几年,计划和李伯伯老两口回南京郊区生活一段时间,那是李伯伯的老家,叶落归根,他们想在身体还算不错的时候多走走看看。想着我在江苏连云港,先到我这儿住两天。一周后,冯老师携李伯伯如约而至,几个校友闻讯都赶来看望冯老师夫妇,大家畅谈离开学校后的人生种种,十分开怀。休息日,我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陪着冯老师和李伯伯一起游玩了花果山。老两口兴致很高,在山顶,冯老师拉着我女儿拍个合影,女儿扎个羊角辫,一身绿色的连衣裙,一脸稚气地依偎在冯老师身边,冯老师满脸笑容,画面甜美温馨。这张照片被冯老师一直保留着,后来收录在她个人的纪念画册里,并专门托校友带了一本给我,我也精心地收藏起来。
15年前,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联系我,接听后,冯老师熟悉的声音传来,还是那样爽朗健谈。年过七旬的冯老师不仅用起了手机,还学会了用微信,我们加了好友,联系更加方便了。冯老师的朋友圈,发布的许多是关于老师、同学和学校的内容,还有些人生感悟,充满了正能量。
敬爱的冯老师虽然离开了,但她把温暖和希望永远留在了我的心底,留在了美丽的人世间。
总值班: 吴弋 编辑: 朱芸玫
来源: 连云港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