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辰
对于蝉,我始终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蝉餐风饮露,人们常用比兴手法,以蝉喻人的品行高洁。从古至今,数不清的文人墨客对蝉进行歌咏,唐朝诗人虞世南笔下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我最为欣赏。诗人笔下的蝉,不“藉秋风”,凭个人“流响”,“居高”而声名远播,让人肃然起敬。
在我的家乡沛县,蝉是再寻常不过的昆虫。蝉的种类很多,全世界有两千余种,我专门考证了一下,生长在沛县地区的蝉,准确的学名应为“蚱蝉”。老家上了岁数的人习惯称“蝉”为“鸡拉猴”“鸡拉龟”,年轻人则多称“蝉”为“金蝉”。蝉的一生有幼虫、成虫两个生命阶段,幼虫在地下生长,成虫就是我们平日里看到的会飞的蝉。
每年的六月中旬至七月上旬,寓居地下三四年之久的蝉幼虫,会从大拇指粗细的洞窟里钻出,就近爬到树上,蜕去干枯的浅黄色的壳,“金蝉脱壳”成语本意,描绘的就是这一动态的时刻。蝉的幼虫大小和成年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共有三对足,爬行起来慢慢腾腾,它一般会在傍晚时分,先把洞窟打一个绿豆大小的口子,待天完全黑下来后,才会离开洞窟,爬向高处。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读初中那会,每到出蝉的季节,天擦黑,乡亲们就拎上小桶,拿上手电筒和竹竿,到树林里去捉蝉。借着手电筒的光,一棵树接一棵树,转着圈从下往上寻找爬上树的蝉的幼虫。一般到晚上十点左右结束,一晚上一人大概能捉百来只。每天一大早,小商贩会准时到镇上的十字路口收蝉。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你一百只、他八十只,好不热闹。
蝉改称“金蝉”后,我曾一度为乡土记忆符号被抹去而感到惋惜。后来,从儿时玩伴那里了解清楚原因后,也就释然了。改称“金蝉”,多少有“金蝉脱壳”成语的因素,但更多源于乡亲们对蝉的营养价值、经济价值的认知。在乡亲们眼里,金蝉不再是生物意义上的蝉,而是帮助他们通往富裕之路的“金疙瘩”。
金蝉是名副其实的“蛋白王”,且具有散风宣肺、解热定惊的功能。金蝉的幼虫变化为成虫时,羽化蜕除的外壳——蝉蜕,含甲壳素及蛋白质,是重要的辛凉解表中药。因为脂肪含量少、味道鲜美,在全国不少地方,金蝉的幼虫已成为餐桌上的佳肴。每次回乡,亲朋好友款待设宴时,油炸金蝉这道菜必定有,对许多徐州人来说,这代表着他们心目中的家乡味道。
听儿时的伙伴讲,现在徐州市里建起了以蝉为原料的蛋白质提取加工厂,通过工业化深加工,让小小金蝉承载致富的密码。沛县县城西北方向的鹿楼镇等几个乡镇,最适宜蝉的生长。那里的土地是沙土,土质松软,易旱不易涝,便于金蝉打洞,且树木栽植得较多,树木的汁液解决了蝉的“口粮”问题。不少乡亲们利用自家果园,以及自留地、房前屋后的空闲地栽树,搞起了金蝉养殖副业, “金蝉小镇”的名声逐渐传播开来。
乡亲们讲,去年,一只金蝉已经卖到了七八毛钱,并且供不应求。小小金蝉这么紧俏,让我没有想到。养殖金蝉是条致富路,有金蝉在,乡亲们乡村振兴的道路一定会越走越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