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达
往事悠悠,麦收时节是农民忙碌收获的时候,也是农民们最劳累辛苦的时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布谷鸟的声声啼叫,唤醒了梦乡中的人们,月亮还没有落下,沙沙的磨镰声已经响起……时光流淌,在我的记忆中,我最不能忘却的就是儿时的打麦场。
记得我家的打麦场前面是一条总是干涸的小沟,皱纹满面,还裂着黑褐色的嘴唇。大人们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深一脚浅一脚,用独轮车把沉甸甸的麦子一车车从麦地里推到打麦场。当麦子被拥挤地堆成一座座小山,再把这一座座小山扒开摊平,乡亲们欢笑着一遍遍从上面走过。麦场边竖起的木锨、扫帚等,它们静静地做着短暂的休息,一个个随时等待着轮番上场。
看吧,那一头头吃饱喝足的黄牛,被主人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扬着鞭,大声吆喝着,上场干活了。只见它用力拉着一个个热腾腾的石磙,“吱扭吱扭”地一遍遍在麦子身上碾过,不知转了多少圈,麦秆变成了光滑的麦秸,麦穗碾成了空壳;偶尔会有一台手扶拖拉机,屁股后面挂着一个打麦石磙,“嘟嘟嘟”冒着难闻的黑烟,在打麦场中飞快地转着圈圈,开车人一脸得意的笑,麦子呻吟着,看到自己的新生和希望。
麦子经过翻场再碾,直到全部脱落,麦粒最后被拢成一堆堆,人们虽然都汗流浃背,脏兮兮的脸上却笑容堆积,内心感到无比快乐和踏实。我们这群孩子则被毒辣的太阳逼得集中躲在麦垛的阴凉之处,百无聊赖地玩起自己的游戏。麦秆掐得很整齐,一头掰成梅花状,把豌豆放在上面,从下面吹气,气要慢慢地吹,豌豆便像用绳子吊起,向上升高,再升高,落下,慢慢落下……
打麦场上的活儿,一个接一个。待风刮起,扬场正当时。这个体力活与技术活儿,我的父亲理所当然承担起,母亲头戴草帽,负责打落。瞧,一堆堆的麦子,父亲用木锨把它铲住,扬起,它们立刻四处滚落分离,母亲把麦糠扫去,最后干净的麦粒睡在麦场中间时,已是夜深。我早已困意袭来,倒头睡在麦场边的凉席上,身上盖着母亲的棉布上衣。长我两岁的二姐,一直等待麦子全部扬完场,她不时为父母递上一碗凉开水陪伴他们。
如今的收麦,全是机械化操作,人们只需静坐在麦田边,等待着联合收割机把收获来的麦粒自动地放入容器里,麦秸秆就地还田,成为肥料,人们再也不用担心麦秸秆燃烧后造成的空气污染。
而我,却在梦中一次次地出现我的父亲还推着独轮车,把一袋袋干净的麦子推回家时的幸福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