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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汪满田去吃包

[安徽]江红波

“好好挖草,六月十给你到汪满田亲眷家去吃包……”在童年的记忆里,暑假来临时,大人常拿这事来激励孩子,到玉米地里好好拔草。一想起那豆腐馅、笋干馅、芝麻糖馅的包子,还有米粉蒸糕,口水禁不住唱起欢快的歌。

阴历六月十做包子,是汪满田的风俗,做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村庄间一山之隔十里之遥,在古代是很好的婚姻圈子。多年来的嫁娶,牵来扯去,几乎每家都是常来往的亲戚。

汪满田对我而言,非常熟悉,祖母是那里的,姑婆又嫁在那里。小时候跟着祖母去汪满田,哪个街巷不认识我,河里的深潭也认识我。我长大懂事后,两个小姨又嫁到那里,六月十,成了一个温情的词语。

小孩子能懂什么,又能吃几个包子?关键是跟着大人走来走去,县城遥不可及,不敢奢望。去汪满田,至少可逃避山间劳作的辛苦,蹭吃蹭喝,舒服一两天,仅此而已。可很多时候,父母明明答应好好的,可临了那一天,却去不成了。不是去不了,而是不用去了。

勤快的小姨夫挑着两大茶篮包子到外公家,小菜篮拎进门时,我还在吃早饭。这包子都到家里了,再怎么去得了汪满田?小小的心思里,很是沮丧。可还温热的包子,吃在嘴里,香气扑鼻,很快就忘了很多不愉快。

那么早,包子就拿来了,什么时候做的?年幼的时候,没有想过那些事。母亲姐弟9人,更有堂姐妹数人,嫁到汪满田的两个小姨,每年都要挑着满满的两大篮包子来,上面盖着扇子一样大的绿色芦叶。包子馅是难得一见的,还有酒酿发酵的圆形瞎包(里面啥都没有)。淳朴的香气,却是恋恋不舍。

多年以后,才知道汪满田做包子,是要很早就起床的,要做要蒸,那么多亲戚,东一个村西一个村的。农忙时节,有人来吃,就自己带回家,没来的,就一家家送。

两个小姨,在六月十到来时,都要回娘家喊人帮忙,姐妹或嫂子们,相约着去汪满田。一堆女人围着一起时,面板上那“砰砰砰”的声音,应该悦耳动听的。出嫁的女儿,难得有着一个可以围坐的机会,聊天叙旧,一切都那么简单而亲切。

曾经,我问过大人,他们年年一大担子包子挑来,都不亏本的?家人说,亏啥呢?一担来,一担去。我的村庄有阴历十月半做粽子的风俗,也是邻村亲朋送来送去的。小姨夫们夏天挑来一担包子,深秋时节挑回一担粽子。想起老祖母在世时说的,亲眷亲眷,七碗不来,八碗不去。这亲戚间的走动,来来往往,那份亲情就传承下去。

一年一度的六月十又将来临,想想那小村的忙碌与充实,在这富足的年月里,节庆依旧,想起都是惬意,它成了山村的庆丰节。年年岁月,有期待,有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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