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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橙黄橘绿时

【连网】  宋代大文豪苏轼有诗句曰: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末冬初,橘绿橙黄,有滋有味,真是一个让人大饱口福的时节,难怪大文豪喜欢。其实,我倒更喜欢秋冬季流光溢彩的叶,可饱眼福。

春天,我追花;秋天,我逐叶。我像一个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一追一逐里,岁月就有了韵味,有了美意。

看晚樱树的叶,看石榴树的叶,看柳树的叶,看银杏树的叶,看水杉树的叶。金黄的,橙黄的,明黄的。火红的,鲜红的,艳红的。五彩缤纷的,雍容华贵的。

它们正在参加一场深秋的舞会呢,在枝头,在泥土上,甚至在小池塘里,它们没有丝毫的惆怅,我也在边上,不停地赞叹,真想加入它们啊。

最爱看秋冬时节法桐树的叶子。

也不知从哪一天始,法桐树硕大的叶片染了一点点黄,又慢慢着了一点点红。在一个微寒的清晨,上班的路上,你忽然就瞅见了满地的掌形叶片,红的,黄的,舒展的,蜷缩着的。你觉得不可思议,一夜之间,地上怎么就累积了这么多叠叠层层的叶?它们的身体还带着潮湿的晨露呢,躺在林荫道上,任由人的脚步窸窸窣窣踏过。此时天光大亮,可太阳尚未出来,你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没有阴晴,也没有晨昏,空气里有种濡湿的凉意,满树满地的梧叶是如此耀眼,明明是平素熟悉的风景,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平添了一层陌生的新鲜感。

风起时,则又是另一番场景了,法桐树嶙峋的枝干撑起的庞大树冠上,密密的叶子被风旋起,在空中舞之蹈之,一个转身,随即又飘洒开来,也许是直直坠下来,也许是在地上滚了滚,也许是“啪”的一声拍在你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好霸气!

也只有在秋深处,梧桐叶纷纷坠落时,满眼的斑斓中,秋天,才更像个秋天。树上的叶子,一枚一枚地飘呀飘,起先是因为风,后来只因为自己,该凋了,便凋了。秋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寒潮,一波一波地涨起来……

也去了枫树湾看枫叶。一棵棵枫树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密密的,又高,须抬头仰视。许是错过了枫树最华美的年华,满山的枫并不那么红艳,一副被风干的模样,有些憔悴。红,也红得不分明;黄,也黄得不纯粹。不过,胜在多,满山的枫,远远看过去,当得起“层林尽染”这四个字的。

相较而言,我更喜欢我所居小城大伊山的槭树,这儿一棵,那儿一簇,桥头,溪畔,路边,山腰,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火红,像二月的花。果真,路上有几个小孩童嘴里念起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又呼呼地从我身边跑过去,咯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脆极了,直到他们跑远了,我的心里还在“叮铃铃”地响着。我猜想,唐代大诗人杜牧一定没有想到,他的这句诗每到这个季节是何等的应景,该也没有想到,由小小稚童念出来,红叶上的泠泠霜意早已融化……孩子,是真把红叶当花儿来欣赏的。

我也很怀疑,当年杜牧看到的未必是枫叶,也许就是眼下大伊山遍植的槭树吧。但,是枫叶还是槭树叶,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吧。因为树们才不会去管人怎么想,它们红它们的,它们艳它们的……

我在一棵槭树下浮想联翩着。

又定睛一瞧,片片槭树叶真精致,它一定是下了功夫细细打扮过的,叶片薄薄的,五裂或七裂的叶片边缘剪出了漂亮的小花边,叶脉比叶片的颜色描得要深些,红红的叶片色泽鲜亮,它一定收集了好多好多的阳光,好多好多的雨露,还有好多好多的鸟鸣,清亮亮的鸟鸣,才会美得如此惊艳。是的,是惊艳!

流水淙淙声里,红叶似燃烧起来,活泼泼的,点燃了这个荫翳的黄昏。

谁的人生里没有无数个黄昏与至暗呢?春天的花,秋天的叶,总要惊艳一回的。无数个充满希望的孕育与等待里,总要惊艳一回的。而这样的惊艳,足以支撑我们走过许许多多的至暗时刻。(■ 刘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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