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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上的丝瓜

【连网】  ■ 徐广益

我与兴旺是发小,交往了几十年。

那年初夏,我去看望兴旺。下车就望见了他的果园,走近他用干枯的果树枝围成的篱笆墙,墙上爬满了丝瓜藤。丝瓜植根于篱笆根基边近乎被荒废的土层中,秧条拼命地向上仰起,篱笆墙里面是火红的西红柿和碧翠的太空椒,它们占尽了宽敞肥沃的土地和灿烂的阳光,但丝瓜从不和它们争抢风头,只是在枯枝的缝隙间攀缘而上,不惧芒刺,不惧狂风。它们欢快地拖着长长的青藤,伸展宽宽的绿手,一簇簇,一条条,盘着青丝,开着浓香的黄花,垂着细长的青果,微笑着,缠绵着。

兴旺嘿嘿嘿笑着来迎接我,他头戴一顶草黄色的麦秸编制的帽子,手持一根泛着青色的桃木棍拐杖,有一种出其不意的喜悦。我突然脱口说了句:“你就是一棵丝瓜啊!”

三年前,兴旺在一场车祸中受伤,左腿致残,失去了在农副业生产劳动和进城务工做新市民的拼搏竞争能力。他不愿做村里的困难户,和妻子承包了村后的一片果园。所谓果园,其实就是村子里在原村公墓的空闲地间零零散散的栽种了些桃树、李树、梨树罢了,因树龄老化、品种低劣、土地贫瘠,果树大多已不再结果或结果很少,村委会多次发标,都无人问津,就这么一直荒废着。兴旺用自家房产抵押向农村信用社贷款购买了果树苗,拖着伤残的腿,雇人在春季到来之前,将果树全部进行了更新换代并施足了基肥。

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在果树长大、结果之前,兴旺决不让它闲着,他在小树苗下和园子的边边角角种了各种瓜果,篱笆墙边的丝瓜该是他的拿手戏吧。

在兴旺搭建的小草房里住了几天,每餐都有丝瓜菜:油爆丝瓜、丝瓜炒蛋、丝瓜鲫鱼汤……吃得我忆起了少年的情思:1965年秋,我考进县城中学读书,每周回家,母亲总能在几近枯萎的丝瓜藤蔓下,找到一两条葱绿鲜嫩的丝瓜,切碎清炒,华润可口,养胃更养心。丝瓜,也让我想起了祖辈亲人的恩泽。

上午,兴旺接到一个电话,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到厨房精心做了一份猪蹄炖丝瓜豆腐汤装进保温杯,在屋檐下拿了些晒干的丝瓜络,又顺手摘了半篮子新鲜丝瓜,风风火火骑着三轮电瓶车回村去了。中午回来,他才告诉我,老邻居二娃妻子生了娃奶水不足,他给送去了治疗食材,并说丝瓜络具有通乳功能,配合新鲜丝瓜汤服用,效果更好。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多像在篱笆墙上绽放的花。

世间道路,多有崎岖,走适合自己的路,为自己,也为他人。篱笆墙上的丝瓜,总让我浮现起记忆中那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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