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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想一棵树

【连网】在一所小学工作十几年直至退休,师生之间那份情谊自不必说,即便是校园那旮旮旯旯、一草一木,也随寒来暑往的永恒轮回,潜移默化地融入了记忆。

因而,每路过那熟悉的校园门口,总会不由自主地透过栅栏围墙往里一瞥,这是镶嵌在我这个退休老者骨子里的那份眷念与牵挂。

但今年路过,似乎觉得空荡荡的缺少了什么。按下奔马一样的思绪略一想,哦,那棵雪松怎么没了?问起街坊,回说:死了。这轻描淡写且毫无一丝感情元素的简单回答,于整天一门心思忙着经商做生意的街坊,倒情有可原,毕竟雪松与他无关紧要。但却让我的心刹那间如电击般一揪!

那棵雪松,可是沂北中心小学的风水啊!几十年间,她是一茬又一茬师生心目中无比敬仰的神木啊!

这树,植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立于学校南北中轴线北端。从为她铲第一锨土,浇第一盆水起,沂北中心小学的师生就把对她的精心呵护与寄予的希望一同植下了。好在她不负众望,历近五十年风风雨雨未移分毫、虫病不生、完好无损,最终长成胸径约七十厘米,高近三十米的参天大树。

雪松如慈祥的智慧老人,每天倾听着老师抑扬顿挫的教音,聆听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悦耳的歌声、出操时那铿锵整齐的踏步声和响亮的口号声。朝夕相处中,她成了师生的知音。

几十年间,她与学校同发展,伴师生共成长。从当初简陋到仅有一百多名师生的校舍,走向今天拥有两千多师生,有几幢教学设施齐全教学楼的现代化农村中心小学。而这棵矗立校园的雪松,也成了全县数十所中小学独树一帜的标志性树木。

她挺拔伟岸的身躯直冲云天,葱郁茂盛的枝叶蕴含无限生机,似在时时暗示老师当尽百年树人的神圣职责;像是冥冥之中随时点化孩子,要为实现自己的伟大梦想而不懈努力。

在我的印象里,自豪到她可与一提起便令人心生羡慕的南京中山陵和原淮阴市淮海路上的雪松相媲美。

她的旁枝围着粗壮直立的主干向四周伸展,由下而上逐层收拢,远看神似撑开的巨伞,像海上鼓风前行的风帆。

这地方鲜有栽种的雪松,从初长时,她显露的高雅气质便博得人们的青睐,到长成巨人后,更以恢宏的气势,涵养、装点着校园,从而赢得师生的由衷敬仰。

默默凝视中,肃穆里仿佛透出师道的尊严;景仰膜拜时,尽显严父般慈爱;若在灵魂静悟间细细品味,她仿佛是一尊护佑校园生命的活菩萨。

当新的一天从晨曦中醒来,面对迎着朝霞走进校园的每一位师生,她用安详的目光向他们投送注目礼,像是在给他们一天的学习生活灌注满满的活力。

夕阳西下的课外活动时,我喜欢看孩子们在她周围的矮墙旁,像快活的小兔子,追逐嬉戏,或若有所悟似地抓一撮地上的松针在鼻前闻那特有的香味;也爱看那些生龙活虎的孩子忽然间安静在树下,仰脸看巨伞。像是在数有多少根伞骨,还是在端详那新发的一簇簇翠绿的松针,想象着呈现在眼前的绿色森林?我不得而知。但我对他们探求自然、观察雪松奥秘的认真样子,很是喜欢。

也常有老师带学生在树下教自然,讲写作,写生临摹,或与学生交流学习、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困惑,他们在利用雪松的高大形象和宽广胸怀来提供帮助教育孩子的契机。

最令师生念念不忘的是,每年临到火热的毕业季,师生都爱以雪松为背景,留下小学这段时光值得纪念的倩影。因此,在一代又一代沂北中心小学毕业生的影集上,也留下了雪松雄阔、端庄的英姿。

师生所以选雪松为背景拍照留影,足以证明对她的钟爱已成了他们的默契与共识。尽管没有只言片语的表达,但我们都已在心灵深处把她当做高山一样依傍了。

一年又一年,从沂北中心小学走出去的孩子,把心目中这株尊神一样护佑他们成长的雪松,带到中学、大学,传向祖国各地。他们偶尔翻看照片,在感念母校的同时,也不忘这曾带给他们少年时光许多快乐与念想的雪松。

这见证着灌云县沂北中心小学发展壮大,被历届师生引以为傲的雪松,竟悄无声息地告别了这片她深爱的校园、深爱的师生,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按理说,雪松属长寿不老树种,虽不比西北戈壁那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胡杨,但她毕竟远未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啊!

当年曾带领师生亲手植下这棵雪松的老校长依然健在,年近八旬的老人,一生矢志于教育的前辈,他若得知这一噩耗,心头将有何触动?曾享受她庇荫成长的许许多多学生,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该有何感想……

在这渐入寒冬的萧瑟时节,我想起这曾带给沂北中心小学校园绿色生机的雪松,并留下几行文字,只为寄托我对她的一缕缅怀与祭奠。(张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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