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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扯面的芬芳

[陕西]秦延安

“生活是一缕乱麻,但你要能扯得清,就像这扯面一样,要能撑得住,也能扯得开,更不能断。”母亲一边和面,一边用自己的人生经历说教着。岁月让我已经学会了聆听,曾经厌烦的唠叨也变得悦耳起来。

母亲的话贴心,母亲的饭更暖胃。每一次回家,母亲都会问我想吃什么,扯面。不吃别的吗?母亲总会追问一句。在她眼里,扯面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她没想到,就是这一碗极其简单的扯面,却成了我在外念念不忘的故乡饭。

记得小时候,每到农忙时节,母亲才会做扯面。在那个年代,能吃上一碗精白细面做成的扯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一年,去渭北换粮的父亲,为了赶早到家,一天水米未进,母亲心疼父亲特意做了一大碗扯面。看着一旁眼馋的我,父亲从中给我拨出少半碗,而自己草草吃完,用面汤压饥。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母亲指责我,不懂事。虽然母亲这样说,但心里却很愧疚,玉米糊糊怎能填饱孩子们正长身体的肠胃。

时间就像河里的水,日子就像门前的树,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我吃过天南海北的众多美食,但记忆中最贪恋的还是那一碗扯面,似乎一直吃不厌。

扯面是从周代的“礼面”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的,距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

热气氤氲的案台前,雪白的面粉,在盐水的滋润下,随着母亲手的搅拌,逐渐变成面,成团。母亲将面搓成小剂子,然后用保鲜膜盖起来。时间打磨岁月,也让面条在沉寂中凝练,两三个小时之后这个面就可以扯了。

将面剂子用手压扁,擀成手掌宽的面片,然后在中间用小擀杖横压两道痕,两手拽住面的两头,平列起来抻着扯,再撑一撑。随着两只胳膊的徐徐展开,那面条就像一条白蛇,不停地忽闪着身子上下摆动,越伸越长。母亲像抖空竹似地双手舞动着,一边扯一边将面在案板上弹一下,就像农人甩在空中的鞭子那样啪啪有力。随着悦耳响亮的声音,那面条越来越薄,越来越亮,原本不到手掌长的面片竟被扯成了近一米长的面条。最后掐掉两端较厚的面头,将面条顺着擀杖压的那两道痕一撕,宽面条变成了三条窄面条,再从中拦腰掐断,随手投入旁边的开水锅。

二弟是做凉菜的厨师,两年前去德国的一家中餐馆打工。一次给自己做一碗扯面解馋时,碰巧被顾客看到,要求也来一碗,从此,二弟的主要工作变成了扯面。二弟的扯面技艺是从母亲那里偷学来的,没想到,却变成了他在异乡赖以为生的技艺,而这一碗扯面更是吸引了许多华人从大老远的地方赶来。味蕾是乡愁的知己,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历久弥香的味道,是食物,也是念想,可以满足味蕾,也能慰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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