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板上的汗水

2022-07-29 16:39 来源: 扬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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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宋子伟

汗，聚集在前面伙伴的后背，密密匝匝，黄豆般大小，在毒辣辣的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芒。又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滚落到跳板上。跳板上撒满了砻糠，砻糠湿了，滑滑的，不安全。把湿了的砻糠扫干净，再撒满砻糠，砻糠慢慢地又湿了。

我的衣服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湿得可以拧出水，太阳一晒，又干了，上面有白花花的一层盐霜。

我们是在烈日下扛煤，一船20多吨煤，分给两个人扛。长长的跳板搁到岸上，在船上装了满满的一筐煤，与伙伴一前一后走上跳板，烈日当空，它是毫不留情的，像一团火，把整个身子全部包围起来。18只船，几十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在跳板上挥汗如雨，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跳板上的砻糠，湿了又撒，撒了又湿。

我只是有种感觉：千日汗水一日流。

浑身都在冒汗，最难受的是头上的汗往眼睛里去，眼睛辣辣地看不清路。跟我们一起扛煤的，还有地地道道的搬运工人，他们经验丰富，头上扎了布箍，汗就不往眼睛里去了，我特别羡慕。

一筐煤，150多斤，我当时体重108斤。走在跳板上，跳板上下晃动，又很窄，离地又高。对我来说，是“步步小心，步步惊心”。

坚持就是胜利，没有退路，咬咬牙，一个字，熬。

最最惬意的辰光也终于到来

了。休息啦，我记忆中的最美休息。

酒厂大门对着大河，有一个大河滩，还有一个大凉棚。那是我们休息的胜地。我们把汗水浸湿的衣服在河里洗一下，河水凉凉的，用衣服把头也洗一洗，舒服呀，舒服。凉棚下还有丝丝凉风，顿时感到通体凉快，那简直是神仙的日子。在大河滩的大凉棚休息，或许胜过到北戴河避暑。

有人在问幸福，有人一时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幸福的秘密吧，那就是扛煤，走跳板，流汗，千日汗水一日流。然后，就是到大棚下休息一会，那就是幸福，美妙得不得了。不信，你试试。

大麦茶，运来两大桶，满满的。咕咚、咕咚，喝下两大碗。好舒服，香喷喷，甜滋滋。坐在河滩上，天南海北，神侃。刚才冒汗的每一个毛细孔，现在都像一只只放飞的小鸟，舒展开来。

在一次作协组织的旅游活动时，在庐山三叠泉，我突然看到庐山的轿夫，他们赤膊、流汗，肩上搭着一块毛巾。我心头一震，仿佛看到昔日的自己，跳板上的汗水，在记忆里一下子苏醒了。改革开放40多年，我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都是那些吃过苦的人干出来的，拼搏出来的。我为自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