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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粽飘香

李坤

昨晚的一夜凉风,把乡间的早粽香又从遥远的童年吹来,躲藏在岁月深处早粽的记忆瞬间充盈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吃粽子要趁早,我们把这种没到端午节提前吃的粽子叫“早粽”。三四月间芦苇尖刚抽出嫩叶,这时的苇叶鲜嫩味道足,包出的粽子咬一口都是满满的春天的味道。打早粽叶,是我孩童时最乐意做的事情。清晨,邀上三五个小伙伴挎着竹篮,踏着晨露就出发了。那时,村子周围随眼可见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地,郁郁葱葱,微风拂过飒飒有声,信手拈来苇叶就够一家子包早粽用的了。

春天是鸟孵蛋的季节,各种水鸟蛋这儿一窝那儿一窝,能摸到野鸭蛋够我们炫耀老长时间了。在折苇叶的时候,往往心里想着摸鸟蛋的事儿,东瞧瞧西看看,等到周围响起小伙伴们相互吆喝回家的声音,早已夕阳西下。出了芦苇丛,脸上、腿上全是被苇叶划拉出的小口子,渗着一长溜血丝,衣服扯破也是常事。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母亲“折苇叶一定要注意,打最上边的一片嫩叶,一根柴秆最多打两叶”的叮嘱,随手扒拉几根柴秆,从上撸到下,带来的绳子也早已不知在穿梭哪片芦苇丛时丢掉了,信手扯过几根青草胡乱地一捆,丢入篮中匆忙回家。

母亲包粽子一丝不苟,非常考究。准备包粽子了,母亲总是早早地准备好了食材放在水里泡着,一次次地到大门口张望。等到我们拖着夕阳迤逦着身影回来,已经泡上老半天了,院子里荡漾着糯米的香气,看着我们这么晚回来,母亲生气地拿着棍撵着我们,浸泡在盆中的黍米、花生、红豆、蜜枣,伴着我们被母亲追打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晃荡着。黍米粒黏度大,金黄色颜值高,特别适合做粽子的馅料,家里每年都会种上一点,红小豆、花生颗粒饱满,也是自家地里长的。苇叶在母亲的手中上下翻飞,去掉老叶子和窄叶片,仔细一番挑挑拣拣,往往每次挑下来我们打了一天的苇叶所剩无几。母亲熟练地把苇叶放在沸水中过一下,麻利地捞出来过凉,经过热水浸润,苇叶青翠欲滴,绿色肆意流淌。

开始包粽子了,母亲坐在马扎上,左手拿起一片苇叶,右手从左向右轻轻一摊,一片片苇叶便规规矩矩地叠加成了两层。接着,母亲双手从苇叶底部穿过,左手捧着,右手顺势从外部拧了360度,一个漏斗状的粽壳完成了。母亲依次放入准备好的食材,用手指压实压平,把剩余的叶梢盖住口翻过去,左手跟着紧紧按住苇叶,右手食指捏着苇梢边绕圈便围着粽子缠几圈,最后顺手掖在绕圈的苇梢绳子里,一个漂亮的三角形粽子包好了。个把小时的工夫,母亲面前的粽子堆得高高的一盆了。

当年吃完了粽子,母亲都会把粽叶洗净、晾干,码好捆起来,吊在厨房角上,等到冬天嘴馋的时候再包粽子,打个牙祭解解馋。母亲说,这样包起来的粽子更香更有味儿,直到现在我都深信不疑,我知道早粽里有着春天的气息,更有着母亲的味道。

时光知味,岁月沉香。工作后离开村子20余年了,但是村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炊烟一鸟鸣、扯着嗓子呼儿唤女的场景依然是我梦中的常客,乡间的早粽香也深深地滋养着我的内心。母亲不在了,吃上一口母亲包的粽子成为幻想,也成为一生的遗憾。

端午的脚步渐渐地近了,早粽的香味早已弥漫在了农家小院,更氤氲在了我的记忆的深处。早粽飘香,昨夜我又一次站在了老家熟悉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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