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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间草

【连网】我生于草野,在襁褓就受草的浸染熏陶,对草素怀感情。所以,心间不植香花绿树爱植草。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因沂河改道,家乡被辟为泄洪区而搬迁。祖父带全家老小来到这满眼齐腰深的茅草地拓荒,就地取材,挖泥垒墙盖了两间茅草屋扎下根。我的第一声啼哭就回响在这茅草屋。直到1983年春,那烙有我灵魂印记,埋有我浸透母亲深恩的衣胞,住了近三十年的茅草屋才被砖石结构的瓦屋取代。

80年代初我结婚有了孩子,我与妻在北风嗖嗖、寒冬塞水的腊月天,手握铁叉在门前承包地挖茅草。我父母年老卧病在床,不能照应孩子。孩子哭闹了,妻为哄他,会就边从地里拾几根洁白的茅草根用手捋捋,放嘴里嚼一下,教他吮吸里面的甜汁。孩子得到这特别的“点心”才不哭闹。

这满含辛酸、快乐的“美食”,我最熟悉。可都八十年代了,我的孩子竟还在重演我孩提时的“喜乐”!面对这难言悲喜的一幕,我被胸腔呼啦涌出的一股复杂而酸楚的情绪噎得鼻子发酸,眼泪溢满了眼眶……那段苦涩,不忍触碰,但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对草的偏爱,在接触、诵读描写草的诗歌中,也作了无声渲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坚忍顽强、涅槃重生的形象深刻在小时的记忆里;“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会甜蜜地与我的初恋联系在一起。吟咏“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由弘一法师笔下芳草的亲切可人转而对大师遁入空门的深深惋惜。唱歌曲《小草》,我感觉词作者仿佛就是为草根一族量身打造一样,如忽然吹来一股豁达凉爽的风,一下吹散了积压心头的自卑,满满的感恩情怀激扬起生活的信心。

与草相处的岁月,尽管粗糙辛苦,但却生动有趣。小时候割草喂牛,寻见茂密旺盛的青草会两眼发光。割第一把就拿嘴边亲吻,凑过鼻子使劲闻那清新味。还会傻傻地把自己想象成拴在槽边的牛,伸出长舌卷起心爱的草大快朵颐的样子……

这种爱牛及草,自然矮化自己的情愫,像埋在心间的种子,一旦有机缘触及,便萌发出来。

今年中伏天,因不忍见滥施除草剂带来昆虫及飞鸟等生态危机,我决计给分把地玉米人工除草。钻进高深的玉米地,忍着暑热,双膝跪地爬着闷头拔草。尽管蚊虫叮咬,稖叶捋脖打脸,浑身热汗直流,但看那绿而密的草,头脑忽又痴想:牛要是看见这草不知多高兴呢,这时满嘴生津,感觉浓郁的青草汁好像顺嘴角流淌。

这短暂的当牛做马,虽辛苦,但快乐。

我感恩丰富我人生的草,不仅心目中、生活中有草,连小院也保留了几十种自然生长的草,还精心栽种了黄茅草、虾须草、书带草等。小院的花草树木成了我营造美好生活环境的精神堡垒,足不出户就能欣赏微缩的草原景观,领略鲁迅先生笔下令无数少年儿童无限憧憬的百草园韵味。这是何等惬意而幸福啊!(■ 张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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