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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艳:行进春天里

立春过后,天气依然寒冷,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往家赶,冷硬的风灌进领子里,我打一个激灵,把脖子使劲往里缩,像按扁了的弹簧。行至转弯处,迎面扑来的风竟有点微熏的暖,在那一瞬间,似乎捕捉到了春天的气息。在逆风中穿行,我把脖子弹回舒适的位置,让这温暖抚触我冰凉的脸,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心里清楚得很,温暖只是我的错觉,因为运动,更因冷风的抽打,让我的皮肤由麻木变为火热,但在那一刻,我不容置疑地坚信,春天,就藏在最冷的风里,就像前一秒是无底的黑暗,下一秒就是渐晓的黎明。

小路伴着小河,高高低低的芦苇丛里,游进游出一群群小野鸭,唧唧啾啾地呼朋唤友,嬉水觅食,冰面在中午化开,活泼的小鸭子把河面搅得灵动许多,一个一个泛起的水花在第二天又被寒冷冰冻,宛若一朵一朵盛开的莲,像冬天低调的奢华,像无声的宣言,用一种神秘的符号,把难以忍受的巨痛幻化成惊艳的美丽,这份坚强,像极了劳苦一生的老百姓,虽然面对生活的艰辛,却依然保持旺盛的激情,愈战愈勇。

我的父亲就是一位永不言败的老百姓。小时候,我是小伙伴们都羡慕的小孩,因为我有一个特别手巧的父亲,专为我打制了一套精巧玲珑的小桌椅。那几年,不甘清贫的父亲,买来几百只小鸭,辛苦喂养到深秋,眼看就要到售卖的节骨眼上,鸭群在一片水洼里全体中毒,面对堆成小山的死鸭子,妈妈心疼得眼睛都哭肿了,父亲安慰她:再想别的办法,日子总得过。

父亲又买来大批小鸡崽,苦心巴肺地照看着,日子终于好过了。瘦小的妈妈用自行车驮着两个硕大的筐篮赶集卖鸡蛋,放学后我和弟弟抢着去捡鸡蛋,那段日子,我家的小院里,笑声轻盈得像袅袅舒卷的炊烟,升腾着快乐的音符。

后来,行情下滑,父亲的养鸡事业又赔本了。在一个春日,四十多岁的父亲跟着大部队出发了,去了遥远的东北,他会木匠,也会做饭。父亲写信给妈妈:老胖(婆),家里都好吗?东北的炖猪肉很好吃,不用惦记。为妈妈读信的我忍不住笑了,为这错别字的喜剧色彩。信很短,字很丑,话语很干巴,武装出来的坚强穿透薄薄的纸张,疼痛隐藏不见。读到后来,妈妈悄悄抹起了眼泪,我也哭了。此时,已近冬天,冷冷的风把我的泪冻得冰冰凉,可是却有一种温暖升腾在心间,那是父辈为我们点燃爱的小火苗,足以慰藉我们一生。

父亲爱种花,我有时也帮着浇水。有一天,我发现在一根枝条上,枯黄的叶片下面冒出嫩芽的脸,毛绒绒的有些娇羞,像躲在母亲怀抱里的孩童,我深深地感动了,感觉到了那抽芽的心情,感觉到了那种对母体的眷恋,似乎看到小时候的我,倚在妈妈的怀里,贴在父亲的背上,享受那种无比妥贴的呵护。那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像不像春天里这发芽的嫩叶?

原来,春天,并不只是四季的轮回,春天是一种美好的心情,永远保持发芽的期待,勇敢地度过冬天,攒足劲要开出个枝繁叶茂。冬天和春天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是一株枝上的两片树叶,枯黄护着嫩黄。

总值班: 王夫成 曹银生     编辑:      

来源: 连云港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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