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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庆中:年事

【连网】小时候,几乎天天都在盼着过年,因为过年了,就有好衣穿,好饭吃,就有钱买好东西玩,小孩莫不如此想念,总是觉得自己盼望过年的念想更多罢了。

也许太想着过年了,因此小时候过年之景记忆很是深刻。

六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五,姐姐问我:“弟弟,你想不想穿新衣裳?”

我何尝不想穿新衣裳呢?妈妈当年很是节俭,从不浪费一粒粮食、一块布头,我穿的衣服还是姐姐穿不上的棉袄改的,就是这样,肩头上,胳肘处还加了三块补丁。被小伙伴看见了,总是戏谑地说:“拾女孩衣服,还有补丁,羞,羞,羞。”说着,还会揪着补补丁的地方,喊其他小伙伴来看,这种情景总是羞得我满脸发热。

一听姐姐问我新衣裳的事情,我连连说:“姐姐,我想穿新衣服,我想穿。”姐姐说:“那好,我们去舅奶家,朝舅奶要。”我一听,乐得两手直拍:“好!好!好!”舅奶家在我们家南边,是六塘的新民村,离我们有十来里路。舅奶特别疼我们,只要我们去她家,不是买玩具,就是买吃的,当时三姨还未出嫁,同样喜欢我们,到了她家,三姨总会将家里好吃的拿出来做给我们吃。

说走就走,姐姐就带着我向新民村的舅奶家走去,连父母亲也未告诉。那时,虽然路上车辆不多,但路也不好,只有一条土路,还需七拐八拐,因为刚下过雨,经过冰冻,不仅泥泞,而且粘鞋。我和姐姐手搀手,只走到圩南的县界河就浑身是汗,加之脚底粘了泥,脚上像套了一个大土球,重得我连脚抬起都觉困难。没有办法之下,姐姐只好叫我将鞋脱下,将“土球”剔掉,把鞋拿在手中,驮着我前行。姐姐只比我大两岁,我六岁,她八岁,又哪来力气驮着我呢?可她竟然连驮带抱,硬是将我带到了复河桥边。

复河桥是通往舅奶家的必经之路,水面有十来米宽,架着高高的木桥。可那木桥,经过多年的腐蚀,早已腐朽不堪,只能人走,根本走不了车辆。有的地方朽木断了,出现几个一米见方的豁口。看着水面,再看看木桥,我吓得大哭起来,根本不敢走。姐姐见我这样,也是眼泪涟涟,可却安慰我说:“弟弟,你不想过年有新衣裳穿吗?桥都不敢走,到不了舅奶家,哪来新衣裳?”姐姐拉着我,跪在桥木上,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爬着。可足足爬了半小时,也未爬出两米。就在我们不甘心空手回头,又不敢爬过桥的时候,过来一位中年人,将姐姐和我抱了过去。

等到舅奶家的时候,我和姐姐放声大哭起来,舅奶和三姨不住地安慰我们,我和姐姐才止住了哭声。第二天,三姨真的去街上给我们一人做了一件棉袄,还加上一条棉裤,别提我姐姐有多高兴了。可父母亲等到晚上收工回来没见到我们,急坏了,到处找我们,等到第二天才找到舅奶家。母亲看到我们,不由分说地用她那宽大的手掌,在我们的屁股“拼命”地打着,一边打一边说:“叫你们不听话,叫你们不听话。”可打着打着,竟然搂着我和姐姐哭了起来。我和姐姐抱着母亲说:“妈妈,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有什么事一定得到你的同意,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过了近四十年了,过年的念头慢慢消淡,“年”只剩下形式,成为一种象征了。可每当想起童年的年事,对“年”的向往又高昂起来,欢快又在心中像潮水一样漫延开来。(倪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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