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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秀彬:古盐河的秋

【连网】邂逅古盐河的秋,是一场美丽的奇遇。

秋日的阳光,明艳得如耀眼的银箔,撒落在弥望的秋的翠黄中,轻漾着柔波的古盐河的水,便在晴光的掩映里,如白花花的盐巴,散落在河的蜿蜒中。

这条穿越千年,横贯南北,绵延四百里的河流,便像一条流淌着盐的河了;但这并不是她得名的由来。沿着古海州城里的蔷薇河,漫溯南下,不过二十里,一座很不起眼的小镇,却因为在历史上濒海产盐,一度成为苏北的盐都。那个时候,小镇青春年少,鼓胀着生命的活力。他要把满满的能量,辐射周遭。于是,唐垂拱四年秋(公元688年),秋阳也和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一样,白花花地撒落着耀眼的碎盐。一条流通经济的脉络,便在泪水汗雨中,南北勾连了。

从此,这条转运淮北盐业的生命的枢纽,便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盐河;古盐河也在帆的厚密的云影里,成就了一段历史的辉煌。

中秋的月,从桂树的枝头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便浸染着浓浓的桂花的香味,在小镇漫溢开来。

这个时候,像玉带一样绕城而过的古盐河,橹声欸乃中,便会从苇丛中摇出几叶扁舟,在粼粼的,像盐一般浮光跳跃的波里从流飘荡。李汝珍携妻兄许乔林、许桂林,总喜欢在古盐河柔柔的波里,享受清风明月的美好。河水汤汤,琴韵悠悠,沉寂在水里的几点渔火,隐约是几瓣零落的花朵;水中的那轮明月,像镜子般荧荧地回射着月光的澄澈。

“人生多无奈,镜花空结缘”。也许眼前的景象触动了李汝珍善感的心灵,他迎风吟诵,对月感怀。古盐河的水,发酵着人间喜怒哀乐、美善丑恶,让人情的冷暖沉淀着清清的秋水,让人性的美好浸润着皎皎的月光。当李汝珍从古盐河回来,一部旷世奇书《镜花缘》,就在这位乾嘉才子的脑海里。依稀成影了。

古盐河,一条流淌着文人灵感的河;古盐河的秋,让中国古典文学收获又一个丰硕的季节。

一艘画舫,在袅袅的秋风里,沿着古盐河扬帆北上。河水从李汝珍停泊的小舟旁缓缓流着,不觉间已经流淌了整整一百个春秋。民国二十年,被当时中国盐务界誉为“四大金刚”之一的缪秋杰,来小镇主持盐务,也许他的名字里有着“秋”吧,在他调任江苏淮北盐务稽核所经理短短的几年间,为已趋凋敝的盐业,带来了又一个收获的秋天:小镇“盐池汇宝”,让曾经的淮北盐都“岁产百万金钱”;疏浚运盐河道,以古盐河为主动脉,在小镇腹地疏通几条“驳盐支河”,盐运水系更加发达;毗邻盐河,建成了淮北第一名园——“秋园”。

秋园最美的景致在秋。茅亭、茶亭、景陶亭,像三颗珍珠,熠熠地偎依在古盐河畔。“秋水弄舟”、“秋分赏桂、”“秋海玩菊”,是秋园因河而设的最怡心最赏目的内容。荡舟秋水,在悠悠的流水与脉脉的斜阳中弄舟唱晚;品茶秋桂,在万籁俱寂中倾听桂花飘落簌簌的轻响;菊海寻秋,更在菊花七彩的绚烂里体味秋诗意勃发的韵致……

汩汩盐河,默默流逝;古盐河的秋,就在水涨水落的平平仄仄的韵律里,见证着小镇的荣辱与兴衰。

多少年过去了,于今,秋园的繁华富丽不再,她早已在抗战的兵燹中成为焦土。然而,当又一个秋应约而至,当我在古盐河畔寻找昨天的记忆,淹没在翠黄枯叶里的一块石碑,却再一次让我心生感动:这是一块由清末举人汪乐安手书的“去思碑”,上面镌刻着四个大字“泽被淮鹾”。秋风依旧,斯人却永远不再回来。和秋园一样,小镇因盐业的东移而辉煌不再,回归了本来属于她的朴素与淡泊。可是,当我们在秋夜,去古盐河聆听秋水拍岸的轻响,好像又在温习那年复一年的,祭奠小镇巨擘们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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