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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寄祝福情悠悠

【连网】那年,我们水利建设工程公司,远赴千里颇费周折,在内蒙古哲里木盟承揽了一段铁路的桥涵工程。此工程位于通辽市郊以南,这段拟建铁路长二十多里,桥涵近二十个。所有桥涵施工用的水准点都要用水准仪倒测到位。为了确保工程质量优良并使施工技术不出差错,负责此项工程施工的闫经理通过业内关系,特聘请了锦州铁路建设工程公司退休了的工程师金德山,来此作技术指导和质量把关。

金工年逾七十,清癯干练,极像做事爽利不含混又细致入微的老学究。金工来的当天,闫经理特招呼我们技术员及管理人员一起去酒店,为他接风洗尘。席间,闫经理让我在饭厅的小舞台上给金工献首歌,记得当时我唱的歌是《一人走向内蒙古》,谁知台上弹电子琴伴奏的女伴奏师没听过这首歌,她让我把曲调哼一遍,随后她就找到了这首歌的节拍和节奏弹了起来,我唱完了这首歌,女伴奏师高兴地说:“你唱得真好!能否再唱一首《蒙古人》?”于是,在女伴奏师弹奏的优美曲调中我又唱了一首。当我回到酒席桌上,金工欢喜地说:“小刘唱得好,让我这老头备受感动啊!”

我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测量放线。考虑工程位置分散拉的战线比较长,公司给我们配备了一辆工具车,金工便也老当益壮地天天和我们跑工地。

此段二十多里的在建铁路,蜿蜒在广袤辽阔的沙土地和草甸上,路的一边,一望无垠的芊芊站立着的玉米秸秆,宛如浩荡蓊郁的森林。天空蓝得深远碧翠,几朵白云在我们头顶变幻着山花烂漫的图案,为我们遮阳披荫抹去汗水。

在我扛着水准仪向每个桥涵倒测水准点时,我调好仪器读完数,金工还要看看镜子校对一下我读数准不准。给我扶塔尺的一个民工,他单手扶塔尺,金工便把他喊过来,边说边示范着教他怎么扶塔尺。金工说:扶塔尺要两手一上一下地捏着塔尺边,身体要站直,塔尺下要对准肚脐眼,上要对准鼻梁,塔尺要紧靠肚腹,这样三百六十度的任何方位上塔尺都是垂直的,读数就没有误差了。

那时候,国内少有全站仪,桥涵的中线轴线定位都用的是经纬仪。金工看我测量后,诲人不倦地教了我一种方法,就是把铁路的中线,用经纬仪从路堤的顶面引到桥涵所在的地面,然后量好尺寸,用等腰三角形原理以两腰相等的线画出交点,桥涵两端的交点相连便是桥涵的轴线,省了来回用经纬仪转角度定线的麻烦。

金工为了让钢筋工和模板工更形象地理解和把握桥涵的隐性形状,他让我把每个桥涵的立体尺寸都算出来,要按比例做个桥涵的模型。

我便按平面图的尺寸先画出立体图形,然后用立体几何原理和余弦定理,将平面图标示不出的立体尺寸都算了出来,交给金工。没几天,金工便用硬纸板按比例粘出了几个结构比较复杂的桥涵模型,送给各工种以作施工尺寸和工程形象的参照。金工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认真实干的做事态度,委实令我感到敬佩并值得倾心去学习。

记得在一座桥涵的施工中,我们的两个民工耐不住酷暑的炎热,竟穿过一片茂密的玉米地,在当地农户种的几亩菜地里,偷摘了些西红柿,用上衣兜着跑回了工地,还没吃上几口,一个较胖的妇女,气喘吁吁地找来了工地,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是哪个苏木嘎查的?”

我当时没听懂这妇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便问金工。金工解释说:“她是问你们是哪个乡镇哪个村的。”

我明白妇女话的意思后,朝那妇女说:“这位大嫂消消气,我们是江苏的。”

妇女听后火冒三丈地说:“你们江苏人胆真大,空手套白狼,想不花钱就吃西红柿啊。俺辛辛苦苦种的菜都被你们偷吃了,你们得赔俺西红柿。”说着,妇女向前抓住偷西红柿的那个民工,说:“你跟俺走,你得赔俺西红柿。”

我一看那妇女拽着民工要走,有些着急了,若拽走了,那民工肯定要挨揍要吃亏的。这时,金工过去说:“这位老妹,西红柿是不好赔了,你看这西红柿值多少钱,让他赔钱吧。”

“赔钱俺不要,就要他赔西红柿。你等着。”说完,胖妇女浑身颤抖地气呼呼走了。

金工朝我说:“这妇女不讲理,这事怕要麻烦了。快让司机开车去把闫经理接来吧,看怎么处理。”

司机开车走了没多会,胖妇女带着四五个男劳力就来到了工地。胖妇女指着那民工说:“就是他偷俺的西红柿。”

一男劳力上去一把揪住那民工,啪的一声就搧了一耳掴。我们民工迅速拿起铁锨围了过来。这时,金工脚步顿挫地向前扼住那男劳力的手,说:“你要打,就打我这老头子吧,我一身老骨头是不怕打的。”

男劳力松开了抓民工的手,愕然地说:“咋的,你不是江苏人?”

“要干啥啊,江苏人就得挨打呀!你说说,江苏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出力流汗地为你们修铁路,你竟还要打江苏人,你是咋整的道理吗?”金工浑身颤栗声嘶力竭地说。

这时,闫经理来了,说:“打人是不对的,你就说说赔多少钱吧。”

胖妇女恨恨说:“赔俺一千元钱。”

金工说:“你这不是胡嘚瑟吗,民工劳动一天才挣二十多元钱,这一兜西红柿值一千元钱吗?”

闫经理为了息事宁人,干脆说:“算啦,一千就一千吧。”说着,从手拿的皮包内数出一千元交给了胖妇女。

胖妇女伸手接了钱,又手蘸唾沫数了一遍,然后对着几个男劳力手一挥说:“走。”

之后,闫经理召集了民工,重申了一番劳动纪律及规章制度,就走了。

金工觉得这事恐有后患,朝我说:“小刘,这事不能由着当地人,恐怕他们还会来找事。不如你和我去镇上反映一下,让镇领导震慑一下本地人。这样的事,我们在以前的施工中遇到过,这就叫找茬讹钱欺负外地人呀。”

就这样,金工和我坐着工具车去了镇上,金工向镇领导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了欺诈外地人的事。镇领导高风亮节地表示:你们先回去吧,镇政府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第二天,我们正热火朝天地浇筑桥涵的砼垫层,镇领导带着村干部来到了工地,返还了那一千元钱,还带来了两筐西红柿和饮料等物品,并给金工送了一面锦旗:老骥伏枥挥余热,志在千里建铁路。

时隔数载,笔叙至此,总是忘不了金工严谨规范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忘不了金工和民工打交道时说的殷殷话语:人要学会一门技术技能,既能养家糊口,又能为国家作出贡献。虽隔千山万水,纵是光阴流逝,金工朴实的话语犹在耳畔。

泪痕早已先书满,遥寄祝福情悠悠。唯愿金工健在!(刘希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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