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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去远足了!

【连网】一个人一生有两个老师:一个是人生的经历;另一个就是人生事业的引导者。来俊华老师对我来说就是后者,我事业的引导者。

我与来俊华老师相识是在我人生的起步期。那是1975年,我刚刚毕业。那时都要等分配工作,所以赋闲家中无事。父亲让我到码头上去干临时工。我当时去了从事码头建设的工程大队里打杂。干些跑跑腿、送送材料的工作。后来,建港指挥部宣传处要出本画册,请当时连云港市摄影家协会主席来俊华老师和江苏省摄影家协会主席顾东升老师来连云港拍摄港口建设图片。我作为服务人员被选中,主要是帮助两位老师背摄影器材设备。那时的宣传处处长叫孙贤,是原来苏州日报总编辑,文采了得,非常谦和,就是能喝酒、能抽烟。来俊华老师也是豪爽之人,没有酒是过不了日子的。而顾东升老师则是比较儒雅,是个一喝酒就脸红的汉子。

在连云港这个地方搞摄影是个力气活,爬山下海,长途跋涉。我当时才18岁,两位老师年纪大我许多,要背一大包摄影器材,的确有点吃力。那时摄影家的摄影器材,一般是两个相机。一个135相机,一个120相机,还有长焦、广角各色镜头,外加胶卷和辅助设备,满满一大包。那时,我白天背着两包器材,陪着他们转,晚上在暗房里协助他们冲洗胶卷、洗照片。那时,摄影已经可以使用黑白、彩色胶片。一般是黑白胶卷自己冲洗、自己放大;彩色胶卷要求高,需要送到图片社冲洗。后来,顾东升老师回去了,来老师呆的时间比较长,前后多次来港口,在连云港码头呆了好几个月。一直到冬天才拍摄完毕。我就跟着他背包,天天在山上来回转,爬遍了连云区的大小山峦,慢慢地对摄影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什么构图、用光,冲洗胶片、照片等等。就这样,一来二去,我跟来俊华老师学会了摄影的用光、构图、曝光、冲洗胶卷和制作照片的全套技术。加上摄影的纪实性特点,使得我对此十分痴迷,喜爱上摄影这种艺术形式,并作为终身的爱好一直保持到现在。

老辈艺术家不仅全身心地投身艺术创作,更为宝贵地体现在他们对于艺术的追求过程,也是对我最为宝贵的传授和教诲。摄影是非常艰苦的,人不到,就拍不到;人到了,时机不到,光线不到,也拍不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确验证了民间的那句俗语: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有一次,来老师与我在港口拍摄港口火车出港的照片。那时往往为了一个镜头需要在某个位置等半天才能拍摄一个满意的镜头。而且不能像现在这样后期制作,全凭摄影者现场拍摄,后期加工极为有限。经常是为了等一段光线、一只鸟或一列喷气的火车,往往要多次、长时间地守候。那天,我们一早大约6点半就顺着孙家山侧的小路上山,在现在的宿城隧道上面拍摄点等候。从早上7点左右一直等到了10点,才等到了一列货车出站。那列冒着蒸汽的火车从连云港火车站始发,飞驰而过立交桥,拉着长长的烟雾,体现了热气腾腾的连云港建设新面貌。当时,来俊华老师拍了一张题为“欣欣向荣的连云港”照片,后来在江苏省影展艺术展中获得金奖。后来,我从事摄影工作,也继承了老师们精益求精、吃苦耐劳的敬业精神。一张照片多角度、多时段、多曝光,一直拍摄到满意为止,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这与来俊华老师这段时间的言传身教和教育培养分不开。

摄影是个吃苦的艺术,来不得半点懒惰。大约是1989年的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花果山被大雪全部覆盖了。我一早起来就骑着自行车去花果山拍摄雪景。那时的花果山雪后无人打扫,整个山上渺无人迹。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爬到山顶玉女蜂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山顶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气温大约在零下10℃,我用的美能达相机快门张不开。我放在怀中捂捂,然后,拿出来拍几张。拍完了,再捂捂,接着拍摄。大约到了10点钟,我开始下山,到了三元宫还是没有人。正在我举步不前时,突然发现了来俊华老师,他也已经爬到了三元宫匾额门口,在那里休整。那时的来老师已经接近60岁了。我们师徒两人在那里碰面,既是偶然,也是必然。行将中午,我们上山匆忙都没有带很多吃的,我只带了一包饼干,来老师带了一壶酒。我们就在三元宫西侧门洞里台门栏上坐下,就一口小酒,吃一块饼干。再吃一口雪,那心灵的畅达是任何世间美食也难以言表的,神仙啊!以后我与来老师经常聚会,饭也没有少吃,但是,再也没有如此完满的小聚。多年来,我爬过几百次花果山拍摄图片,最为难忘的还是雪中巧遇老师的那一次。它像一块镌刻在心灵石碑的印记,永远屹立在我人生的道路上。

来俊华老师是我国解放后第一批老艺术工作者。他最早在淮北盐工报当记者,后来又转至市文化馆和文化管理部门工作,培养了一大批摄影艺术爱好者。80年代摄影者中,大多在他引导和培育中成长。许多人后来颇有成就,成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在江苏省摄影界颇有影响力。来老师不仅摄影技术高,而且还是个多面手。他喜爱写散文,还会篆刻。我记得70年代时,我陪他在连云镇拍摄了一株春天的杏花树。那时只有黑白胶卷。他采用全逆光拍摄。雪白的杏花与墨色映衬在灰黑色的山体上,树干与花朵交相辉映,影调协同,如雪如梦。来俊华老师加了一枚自己刻的篆刻,起名为“一身杏波绕花身”,画龙点睛,娇媚可爱,至今依然让我难以忘怀。

人生数载,不会都是轻风细雨,风平浪静的生活。假如,能够遇到一位人生好老师,将是一件幸事。记得最初学习摄影时,老师谆谆教诲,爱才之意铭记在心。之后,我与来俊华老师经常碰面,时常交流,切磋摄影技艺,交流人生历练。他也经常指点我的人生道路和艺术方向,避免我走了许多弯路,变得更加成熟。老师的言传身教和艺术造诣对我后来的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终生受益!也许没有来老师的教诲,我不会与摄影为伍,并作为终身热爱的艺术事业。

时光又回到了1975年的冬季。那时人们生活得很简朴。到哪个地方摄影,需要自己做饭吃。来老师到港口拍摄照片都是自己带米、带菜做饭。我们在建港指挥部后边的招待所住。拍摄完一天后,我为老师做饭。他带了一个用了多年的小铝锅。我帮他烧连云港人最喜欢吃的山芋搽粥。冬季室内取暖用煤炉。来老师在冲洗胶卷,我在做饭。山芋稀饭好吃,但是还容易做。我用筷子不断地搅拌,怕烧糊了。结果用力过猛,将锅底戳漏了。稀饭没吃成,到是闯了祸。来老师没有怪罪批评我,而是让我换了一只锅接着煮。那顿萝卜干就山芋稀饭是我人生中难以忘却的历史事件。40多年过去了,我的人生道路上遇到过许多老师,有过许多事业的引导者,然而,青春萌动时刻的人生导师最为重要。我业已从青年步入老年,而老师的涓涓爱意,一直在我心中流淌,挥之不去,受益终身……

老师,去远足了!(赵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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