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火车上一位阅读的年轻人

【连网】那次我坐在南下的火车上,车到一个站了,不少旅客下车出站,更有不少人上来,开始他们的远行。我身边,也就是我右边的一个旅客下车了,那个位子立马空了下来。我不由自主地把整个身子朝右边挪挪,重新坐直了身子,估计还没有一分钟吧,上来一位旅客,到了我面前站住了。他略略俯一下身子,对我打招呼:“叔叔。你好!”那个时候的我微微闭上眼睛,我听了他的招呼,看他,是一位年轻人,嘴上蒙着一绿色口罩。那个时候新冠肺炎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不少人出门已经不戴口罩了,有的就是戴,最多也就是把口罩捋在下巴上做做样子,比如当时的我就是这样。我回敬他一声,马上把口罩从下巴上拉到嘴巴上,也按照防护要求,戴好口罩。

估计我身旁,也就是我右边的那个临时空下来的位置是他的了,他把一个拉杆箱放到车顶的货架上,就挨着我坐下来。那时天很热,也就是学生都还在暑假里,我穿得很薄,这年轻人也穿得不多。下身是牛仔裤,上身是白色的短袖汗衫。这白色汗衫把他有些清瘦和白皙的脸映衬得更加稚嫩了。我常年在民办学校任教,二十余年了,北到辽宁葫芦岛,南到浙江温州,先后辗转不少个地方教书。那个时候的我工作处于低谷,正要到南方一家民办学校应聘一份教学工作。结果如何,我一点数都没有,就微微闭上眼睛假寐。年轻人这时又开口和我说话了,“叔叔,我不会打扰你吧?”打扰?我有些懵了,不知道这年轻人下面会怎么麻烦我。我说:“没事。”他就动动屁股,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那是一本什么书呢?我没来得及去看一眼,也没有主动去问他。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假寐的兴趣了。

我常年辗转全国各地一些民办学校,居无定所,朝不保夕,可是出了校门的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书本。我是高中语文教师,教学之余,我翻过一本又一本专业书,更看过一本又一本小说和散文。最近几年,我又爱上了阅读名人传记,比如《毛泽东传》《鲁迅传》等。前人写的传记我发现了,更不轻易放过,比如《张居正大传》《苏轼传》等。而这些传记有不少都是我在乘车的时候阅读完了的。有一次,我读完《毛泽东传》,就拿出《毛主席诗词》来看。有一位旅客跟我坐对面,很感兴趣,主动问我:“你是老师吧?”我也来精神了,反问这位旅客:“何以见得?”他就说他有个表妹是教师,喜欢看书,走哪看哪。我问他:“你也喜欢看书吗?”他摇摇头,说:“我是农民工,一年到头都在工地上,工地上的活都干不完,没有时间看书。”他还说他没时间看书,可初中时老师教的一些课文他还能背,比如《沁园春·雪》等。如今跟前这个年轻人肯定有大把时间去看书,因为他不是农民工。我想问问这个年轻人是在校大学生,还是已经工作的白领,可是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萦绕好久,我也没有张开口。素昧平生,估计这样做可能有些跟派出所查户口一样了吧?要不就有点偷窥的阴暗心理。

那是三人座,对面也好,还是那年轻人两边也好,都坐满了人。他的面前是一个平滑如镜的台桌,他把那本书打开,平放到那个桌子上,就低头看了。我瞟了一眼,内容是《第十七章·神经系统的传导通路》,估计这是一位在读医学系的大学生。隔行如隔山,我看不懂那书上讲的是什么东西,可好奇心让我对这年轻人有了进一步的亲近。这一章上文字也好,画图也好,都有一些勾勾画画的笔迹和文字。估计他上课的时候就在这上面做笔记吧。我这样想着,他站起身,对我说:“叔叔,对不起啊!”就双手举起,取下那个拉杆箱,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软面抄,一页页翻看,好像在这软面抄里寻找什么。估计那软面抄有七八十页,他翻看的过程中,我瞟了一眼,里面都写满了字。不知翻到哪一页了,他停下,扶扶眼镜,不停地看,然后拿起一支笔在那《第十七章·神经系统的传导通路》一页上写起来了。哦,原来他在做作业。我环顾一下四周,几乎每个座位上都坐了人,而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此时此刻似乎没有别的事,除了吃,就是低头玩手机,而这位小伙子却利用坐车的时间阅读或复习功课。

那是一趟开往上海的普列,我到无锡下车了,那年轻人还在聚精会神不是读就是写,他会不会因刻苦学习忘了下车?我主动对他说:“到无锡了,你下车吗?”他笑笑,说:“叔叔,我到苏州下车。”我要下车了,才主动跟这年轻人说句话,可一股依依不舍之情袭上我的心头。(陆琴华)

相关新闻